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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第54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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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红的薄唇如一只飞舞的红翅蜻蜓,缓缓落在夕影足背上。

蜻蜓点水,荡开一圈涟漪。

又一阵疾风吹来,吹皱了池水,也险些折了蜻蜓的翼。

霎时间,三人面面相觑。

旖旎顿散,气氛古怪,却无人觉得尴尬。

沈悬衣眉间成川,凤目怒瞪苍舒镜,他很久没这么表现出明显的情绪了,一时有些失控,灵力未收敛,拂地苍舒镜唇边淌血。

红艳艳地,滴落在夕影足背上。

沈悬衣眉头皱地更紧了。

却没再对苍舒镜下手。

——这个人还有用。

而苍舒镜毫不怯惧,他谁也没看,装作个瞎子,指腹抹去唇角殷红,无声地笑了一下。

夕影瞧了会儿,不觉窘迫,反倒掀睫时,眼底闪过一抹暗色,又故作无所谓地抬足,在苍舒镜衣摆上蹭去血迹,才收回。

看得他沈师兄眉头直皱。

在夕影瞧不见的暗处,苍舒镜掀睫,对上沈悬衣的眼,挑衅意味赤`裸,再垂眼时,眸色又恢复成琉璃,卑微地跪着等夕影使唤。

“好了。”夕影慵倦道:“你去屏风外侍奉吧。”

苍舒镜跪着没起身,脸偏向沈悬衣。

夕影明了,笑道:“眼睛瞎了,耳朵也不好使了?我要与师兄共浴,你杵这里做什么?要跪去外面跪着。”

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苍舒镜只觉耳膜嗡嗡,险些戳破那薄如窗纸的伪装,想要抬眼询问。

夕影不理他了,只望着沈悬衣,笑地温柔亲近。

“师兄快些,等你很久了。”

说罢,便除去披身的棉白寝衣,半透的锦屏后,玉白肩窝刺目,纤细劲瘦的腰肢若隐若现。

苍舒镜恨得牙痒!

又心跳地厉害。

但他只能听话地退避在屏风与重重叠叠的纱幔之后,里头那两人的身影被烛灯照地投在墙上,模糊暧昧,声音却听得清晰。

快折磨死他了。

又是隐欲,又是忧心愤恨。

伴着水流缓动,夕影说:“师兄,你别扭什么?我们又不是没有赤诚相对过。”他说着,笑意愈发浓郁,惊心动魄般的迷人:“以前在极仙崖的时候,师兄还为我擦干身体,穿衣服,现在是……变得生分了?”

生分……

夕影是会拿捏人心的,沈悬衣听不得这个。

只能别捏地除了衣,下了水。

苍舒镜牙都咬碎了。

哪怕是一条狗不高兴了,还能吠两声,而他,连狗都不如,所有怨愤与妒恨,只能往喉咙里咽,往肚子里吞。

他站在屏风外,捧着干净的擦身布帛,不无悲哀地想:人间有国度,作为九五至尊的君王,可以拥有很多妃子,每夜召一个,都能睡一年不重样,夕影是君王,沈悬衣和小兔妖就是那妃子,往日里夕影都“临幸”小兔妖,今夜召了沈悬衣而已,他不都习惯了吗,干嘛还难过?难过能改变什么?

不能!

听夕影那么说,沈悬衣在极仙崖时就和夕影那个了?

很奇怪吗?

他都亲眼看过夕影吻沈悬衣,再想自己死的那十六年,夕影和沈悬衣一定已经……

搁在以前,苍舒镜非得妒恨地撕了沈悬衣,掳走夕影,将夕影囚在身边,夜夜困在床上,让他下不了地。

但现在……

许是所求愈卑微,底线越退越往后。

他不恨夕影宠爱别人了,他只求夕影爱着别人的同时,能分给他一个眼神。

夕影什么时候可以临幸他啊?

苍舒镜重重地叹息一声。

垂睫瞧了瞧自己褴褛破败的衣衫,愈发自卑,虽然他觉得自己帅的要死,比沈悬衣那个伪君子好看多了,但人靠衣裳马靠鞍,他这样不行的。

他想:若有那么一天,夕影要召他,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,梳洗沐浴,换个帅气干净的衣服,一定要把沈悬衣比下去,好让夕影宠了他一次就念念不忘,为他魂牵梦萦,夜夜召他才行。

但又一瞧自己如今的处境,忽然清醒过来。

瞳孔猝然紧缩。

他不是身份卑微,等待君王临幸的妃。

他……他这样,不就是君王和妃子在里头颠`鸾倒凤,他在外头苦哈哈守夜的太监嘛!!

别说召他侍寝,怕不是他们完事后,还得让他递帕子,擦污浊。

苍舒镜被自己脑补地脸色煞白,快死过去了一样。

呸!

他才不是太监!

太监没有的,他还有,还很厉害!

虽然……前些时候,还差点被夕影一脚送走……

双眼巴巴地往里瞅,恨不得在绢屏上烫出个洞。

你能不能也宠宠我?

能不能看看我?

你理一理我好不好?

这种祈求的话,他在心底练习了无数遍,却找不到时机对夕影说,更不敢说,怕被拒绝,怕连如今的待遇都被抹去,被赶走。

可他实在忍不住了。

他伸出手指,在那副孔雀刺绣的绢屏上抠出小小的孔眼,正好在孔雀眼睛的位置,昏黄光线,烟云叆叇下,很难发现。

屏绣的孔雀眼一眨一眨的,颇为滑稽。

瞧见两人各在浴池一边,中间横亘川河一般,苍舒镜才松口气。

眼眸使劲地扒开云雾,瞧见背对着他的夕影露出颀长的后颈,圆润的肩骨,以及……细窄的腰肢时,他顿觉血脉贲张,隐隐躁动,却不得纾解。

快闷死,快憋死了!

干燥的擦身布帛被他塞进自己嘴里,才止住愤愤不平的呜咽声。

他太难了!

夕影勾唇暗笑。

凡人对神一无所知,他的神识铺陈整栋楼,眼睛无处不在,又有什么是发现不了的?

汤也泡了会儿,时机也算恰当,沈悬衣没那么紧绷,放松下来。

夕影捞过一旁的竹匜,像一尾灵动的人鱼,潜入水中,下一刻在沈悬衣身畔浮出。

沈悬衣愕然,被吓了一跳。

夕影抖落脸上沾的水珠,眼尾生魅,熏出薄红,近乎妖冶地凝视他,竹匜舀水,浇在他肩头,哗啦啦地滑落皮肤,又隐入池中。

“我帮师兄沐浴,以前也不是没这样过,师兄不介意吧。”

“师兄还记得以前吗?”

夕影说的“以前”并非近十几年,也非在极仙崖上。

那时候,他还没称沈悬衣为“师兄”,沈悬衣也不知他是天生神祇,两人相伴于红尘,走走停停,觅山踏水,好不快活。

后来,自入住极仙崖后,他们谁也没提及那段红尘往事,千年万年过去,彼此都不太记得了。

旧事重提,沈悬衣本能地有些慌乱。

他压住这份不自在,叹道:“过去很久了,提它做什么?”

夕影喟叹道:“是啊,过去太久了,久到我以为我记错了,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梦。”

他抬指抚过沈悬衣的后颈。

两个男人,一个在浴池中,一个在锦屏外,都猝不及防吸了口气。

夕影将沈悬衣的长发绕过颈侧,撩到胸膛前,微凉的指如锋利细窄的刃,沿着脊骨滑下。

轻声说:“我记得师兄这里有一道伤疤,是为我而伤,愈合后长成了一条不甚明显的红线。”

锦屏内外的两个男人又是一阵心惊愕然。

孔雀眼在疯狂颤动,整只孔雀都抖地要晒开翎尾了。

沈悬衣握住夕影的手腕,回眸说:“夕影,都过去千年万年了,什么伤都该愈合了。”

夕影默了会儿,道:“也对。”

“我不该苛责师兄。”夕影垂眸叹息,难过又委屈地说:“我自己也不好,怎么能将那些和师兄相处的记忆都丢了呢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要不是这次沉睡醒来,我怕不是永远都想不起来。”

“……想起来什么?”

没人说话,一时间,空荡荡的浴房内只有缓缓水流声。

空气几乎要凝成胶质。

蜡烛哔啵燃烧,烛泪缓缓淌下,在铜铸的灯台上流下一滴血泪,很快凝固,雕刻成难以揭去的斑驳。

好一会儿。

夕影才笑着摇头:“没什么,没记住多少,一点点而已。”

沈悬衣凤眸凝深,无比认真,无比担忧地说:“记忆太多会很累,记不住有时候未必是什么坏事,忘记了也好,左右我一直在你身边,现在的、以后的,我们还会有很多‘回忆’。”

“过去的,就让它过去吧。”

夕影灿然一笑,乖巧温和道:“好啊。”

沈悬衣也笑了笑。

很难得。

他一贯清冷自矜,不苟言笑,哪怕在夕影面前,也总是一副规规矩矩,克己守礼的模样。

这会儿,这笑容,夕影瞧着忽觉眼熟。

偏偏,那股感觉来得快,去得更快。

沈悬衣接过他手中的竹匜,舀过温暖泉水,滑在夕影肩头。

这对彼此间最熟悉的人,相互为对方洗沐,看着无比亲切,无比温情。

泡了好一会儿,浑身都暖和了。

沈悬衣:“差不多就起身吧。”

夕影:“我沉睡的那些年,灵脉灵核弄丢的事,师兄知不知道?”

两人同时开口。

沈悬衣手中的竹匜险些脱腕。

夕影低眸觑了眼,又放出那枚要烧七七四十九年的火珠,悬于半空,照地他双眸明亮,点点闪光。

他双颊还带着温泉水的熏红,笑容温柔又昳美。

嗓音也轻柔动听。

“玉挽魂魄里少掉的那样东西呢?师兄也不知道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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