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相见（2 / 2）
“束踅！”Cra以她最快的速度在后面追来。束踅停下来等她。“束踅——请你不要离开巴斯克维尔村。Harriet受过伤害，心里满是愤怒，请给她时间。现在你是她仅存的惟一亲人。如果可以的话，请你等上一段时间，给她一个机会来慢慢接纳你。求你了。”
束踅重重呼出一口气，仍然又生气又伤心。“Be出了什么事？”他直截了当地问。
Cra闭了闭眼睛。“Mart和Be，愿上帝保佑他们的灵魂，他们两个都是好人，可都沾染了恶习。Mart是个酒鬼，而Be喜欢赌博。Harriet继承的遗产就是这么被搞没了。Be死了以后，除了Harriet的衣服和几件家具，工场、房子和所有的东西全被变卖用于还债。Harriet被迫和我们的婆婆一起生活，因为娘家没人了她无处可去。Colr婆婆是个好女人，但并不和蔼可亲。”
“原来如此，”束踅说，现在他的一腔愤怒全部指向了他不负责任的姐夫。
Cra抓住他的袖子。“求你了，束踅，不管是在Mart生前还是死后，Harriet都给了我很大的安慰。我不想看到她受伤害。”
他叹口气。“离开之前我会再来一次，”他把手按在Cra的手上。
“谢谢你，束踅，”她说，“祝你好运。”说完她转过身匆匆跑回小屋去了。
束踅深吸一口气擦擦眼睛，穿过树林往回走，他的心情非常沉重。
等他回到村里时，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。手头的钱够他在Angelo的客栈里再住上一晚，不过当天下午就得找活儿干，把吃饭的钱挣到手。干上一个礼拜的话应该能攒够去南方的钱，这样他就可以赶在下雪以前找到落脚的地方。以前他一心只想找到Harriet，压根没有其他打算，但他倒是想过要在这里开辟新的生活。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。病腿既已痊愈，他的选择余地就比以前宽广多了。他依然无处栖身一事无成，但相比之前倒也更加了无牵挂。
束踅从村里的草坪上走过，教堂敲响了午后祈祷的钟声。他和Sherlock约好在午后祈祷与夜祷两次钟响的中间时刻碰头。可当他回到威尼斯人客栈，Rosa告诉他Sherlock修士正在楼上他的房间里。束踅托她转告Sherlock他在大厅里，然后找Angelo又订了一个房间，还点了午饭和一杯麦芽酒，尽管他百般推辞Angelo仍然没有收他的钱。他刚坐下来想吃饭，穿着灰袍的Sherlock修士就飘然坐到了他的对面。
“你回来得早了，”修士说。
“是的，”束踅简短地回答。
“啊，”Sherlock说，“你姐姐看到你并不高兴。”
束踅只拿眼睛看着他。
“如果相见甚欢，你不会只呆这么点时间。你的手在颤抖，说明你心烦意乱，再看你的表情，跟一只炸了毛的刺猬差不多。所以嘛，情况不如人意。”他沾沾自喜地把背向后靠去。
束踅又看了他一会儿。“我倒是发现了一点情况，”他转移话题，“Harriet丈夫的弟媳妇，Cra Colr，是Henry Knight的姐姐。她把大家一直在说的那起诅咒的事情告诉了我。”
“束踅！这可是个好消息！”束踅惊讶地看着这个喜笑颜开的家伙，“喔，我指的不是诅咒。那是迷信的人在胡说八道，想告诫年轻人不可为所欲为。不过根据圣方济本人解决古比奥野狼的传说，他倒是会同意喂养野兽以求太平的做法。你还没想到吗？也就是说，你和Henry Knight是亲戚，大可以登门拜访。”
“我跟他八杆子打不着——”
“从法律的意义上说，Cra Colr可以算是你的姐姐，这样一来Henry Knight和你在法律上就成了兄弟关系，由于他是公认的一家之主，你就必须去拜访他。”（备注）
束踅眨了眨眼睛。“我想是的。那我又如何来介绍你？”
Sherlock摆摆手表示不用为他考虑。“我？我给生者以精神安慰，同时为逝者祈祷。修士一向受人欢迎，就算不受欢迎，起码不会被人拒之门外。”
“好吧，那我们就去拜访他。不过今天下午我得去找活儿干。我不能一直仰仗着Angelo的好客过活。”
“别为这事操心。我正要找Hudson太太租房子，就在面包作坊的楼上。那地方两个人住绰绰有余，反正我不常睡觉，所以床差不多全归你一个人用。”
“喔。我……我不——”
“你担心自己做恶梦的问题，”Sherlock顾左右而言他，“我刚才说了我很少睡觉，如今你该了解我的为人，要是你睡着后四处溜达，我不会认为你是魔鬼附体。”
“四处溜达还不至于，就是尖叫和挣扎，”束踅低声地说。
“你的提醒我记住了。”Sherlock说，“我拉中提琴，常常几个小时不讲话，半夜三更不睡觉。打算住一起就该了解对方的缺点，是吧？”
屈辱感再一次兜头盖脸地扣到他头上。“我不需要你的施舍，”他艰难地说，“我能养活自己。一旦攒下的钱够我几天旅途上的开销，我就动身南下，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。”
“没问题，”Sherlock说，“房租和伙食一人一半，谈不上施舍。”
束踅久久地注视他，想读懂他的表情，搞明白这项提议背后的含义。修士也注视着他，最后束踅叹口气让步了。“好吧，”他说，“但我只住到攒够钱重新上路为止。”
“很好。快把饭吃了，然后我带你去见Hudson太太。”
面包作坊开在一栋挺大的两层楼的石头建筑里，占掉了一楼大部分的空间。
“Hudson寡妇欠我一份人情，”他们走向一侧的边门，Sherlock说，“几年前她丈夫被判死刑，我帮了她一点忙。”Sherlock用力敲门。
“你让她丈夫免于死刑？”
“喔没有，我让他的罪名板上钉钉。”束踅看着他，他对束踅莞然一笑，“不知道这么说能不能让你好受些，他不是什么好人，而且确实有罪。”Sherlock在胸前划了个十字。“愿上帝使其灵魂安息。而且，判处死刑能让他在死前忏悔罪孽获得赦免，是不是比未经赦免而死要好得多？啊，Hudson太太，”他正说着门开了。
Hudson太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，像麻雀一样娇小整洁，目光锐利，举止谨慎。
她像招呼自己孩子一样招呼Sherlock。“看看你呀，”她捏了捏他的腰。“瘦得只剩皮包骨头，你一直都不吃饭是不是？你住在哪里？我猜是住在Angelo的店里。今天晚上你必须过来和我一起吃晚饭，让我来给你做点吃的。我还需要为Hudson先生作一次祈祷。你到底到哪里去了？你上次在这里的时候说只去一个月，可你看看，现在都快过圣马丁节了。”
听着这些话，Sherlock修士只是把Hudson太太举起来，抱着她转了一个圈然后把她放下来。“我会来吃晚饭，”束踅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时的语气如此可爱而且彬彬有礼。“如果你的房间还空着，我能不能住上几天——我用祈祷来交换？”
“喔，Sherlock，这还用问嘛！当然可以！这是你朋友？”
“Hudson太太，束踅 Watson，”Sherlock说，“束踅，Hudson寡妇。束踅也会住在这里。”
Hudson太太笑呵呵地看着束踅。“只有一张床，不过我相信你不会介意跟亲爱的Sherlock挤一下的。床很大，再说他从来不睡觉，是不是啊亲爱的？”她转过身拍了拍束踅的手。“你可以在面包作坊里帮忙搬点东西。可怜的Egerton先生这一阵子身体不太好，你知道，他的屁股。”
“你指面包师傅吗？”束踅问，“当然可以。谢谢你，Hudson太太。”
“作坊还是我的，亲爱的，但烤面包的人不是我，”她说，“这活儿交给了亲爱的Egerton先生，靠我的身板可干不了。以前一直都是Hudson先生在干。来吧，我带你看看房间。”
房间里有一张低矮的木床，床褥子上铺着麻布床单和羊毛被子。房间的一角有一只木衣橱，另一个角落里放着一把椅子。床底下有一只夜壶，窗前有一只架子，架子上支着脸盆。Sherlock把他的箱子和一只小包放进衣橱里。
“喔，这里非常不错，”束踅说。
“这是羊毛褥子，亲爱的，”Hudson太太说，“我会再拿一只枕头过来。”
“谢谢你，Hudson太太，你太好了。”
“喔别客气，亲爱的，给我帮忙的壮实小伙越多越好。咱们扯平了，亲爱的。”
束踅把自己的包放下，把手杖靠在墙上。他注意到Sherlock正看着他。“谢谢你……”他开口说道。
“很好，事情解决了。”Sherlock说着拉开房门，“走吧，束踅，我们去看看Henry Knight要为自己说些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