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九章 海棠园(1 / 2)
三月中旬的时候,各方消息陆续传来。
总体而言,天下其实不算特别太平。
邵勋心中将其称为历史线被修改后不甘心的反扑,当然,这只是他自娱自乐的说法,事实上造反之事可能有偶然因素、有诱因,但也存在必然的一面,即造反的土壤始终存在着。
干柴摆在那,就看什么时候有火星偶然溅上去。
卢水胡叛乱已经被镇压得差不多了。
陈有根指挥作战的能力其实比较一般,但归他指挥的都是能打的部队,
将校经验非常丰富,主观能动性很强,甚至能部分弥补上级将领指挥不力的劣势。
姚弋仲更是亲自带兵,自西向东攻打卢水胡。
黄石匈奴的路松多死了,秦王邵瑾令其子侄辈领军攻打卢水胡,谁功劳最大就当黄石镇将。
代国高车骑兵、安定休屠匈奴金氏、杂胡梁氏亦一同出兵。
诸胡骑兵四万余,外加邵瑾的两三万兵马,如泰山压顶一般杀了过去。
彭天护其实打得不错,接连击败金氏、梁氏,但来的兵马太多了,各个击破战术都没卵用,最终被杀得大败,部众四散。
彭天护无法,写信乞降,在质子军中为将的子侄辈也连连哭求,邵勋最后同意了,将参与叛乱的卢水胡尽数发往江夏。
彭天护自,临死前令儿子把他头颅送往洛阳,此事才算结束。
曾经烜赫一时、活跃关西二十余年的安定卢水胡,就此销声匿迹。
这可是秦国时代西戎后裔,吸收匈奴、氏羌、羯人发展而来,历经秦、
前汉、后汉、魏、晋数朝,一直生活在关中,在诸胡中算是资历较老的了,
结果被屠戮了一部分,被出兵各方瓜分了一部分,再被迁走一部分,彻底完蛋了。
代国也不算太平。
自冬以来,已经有两起叛乱了。
其中一起就发生在平城附近,居然有部落越过阴山,行至平城以北二十里才被段文鸯部发现。
对,就是段文鸯报告的。他在乞伏袁池附近放牧,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奉命而来,没管,后来发现不对,派人前去交涉,直接被杀了,这才知道这是叛乱。
于是平城的侍卫亲军紧急动员,义从军从马邑往平城赶,落雁军自高柳向西,幽州突骑督于城北列阵,大败来犯之敌。
事情虽然平息了,但影响非常恶劣。
邵勋完全可以想象,自今年开始,拓跋鲜卑「激情叛乱」的人会越来越多,甚至勾结外敌也在所不惜。
王夫人也怕了。特意写了一封信过来,没提别的,就说孩儿在她肚子里动。
什么都没说,又什么都说了。邵勋下令三部骑军继续留镇代国一段时日,以防不测。
慕容鲜卑继续大掠宇文氏。
宇文十二部好像人心散了,根本形不成合力,乞得龟一点号召力都没有,被打得狼奔豕突,甚至有传闻他死了,好在后来又露面了,但躲躲藏藏,教人看着就生厌。
他的生物学生命还没终结,但政治生命大概率已经没了。
虎头写信禀报,护鲜卑中郎将府严阵以待,计有兵千人—
邵勋知道他在说什么,但装作不懂。
自汉以来,像护鲜卑中郎将府之类的机构本身是没兵的,有也是少量屯田丁男,他们的真正兵力是各个胡人部落,即你要有本事驱使胡人酋师为你作战。
幽州保持安定就行,部勋要求不高。
当然,他也想看看虎头能不能让护鲜卑中郎将府名副其实,这是考验。
处理完这些事后,他才开始享用最后的大餐:平蜀捷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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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春光明媚,邵勋带看皇后、嫔御至芒山踏青之后,夜宿金谷园,
王衍之妻郭氏已经卧床多日了。
没别的原因,年纪到了,大限将至。
一贯有些没心没肺的王景风哭得跟个泪人一样,王惠风亦默默垂泪,皇后庾文君在一旁安慰,到最后自己也哭了。
邵勋则和王衍坐在海棠园内,相顾无言。
男人嘛,陪伴了一辈子的老妻不行了,固然难过伤心,但也不至于要死要活,尤其是王、邵这类政治人物。有真心,但不多。
「陛下,蜀中之事,还是不要大造杀伐了。」王衍说道:「大军总要撤走的。走后还得蜀人治蜀,一旦蜀人皆反,一代人之内怕是难以安定。若抽调大军征讨,这花费实在太过巨大,臣批阅奏疏时,看到钱粮、器械数目时都心惊肉跳,再看看征发的车辆、船只、役畜、人丁更是震惊莫名,多打几次,不但天下士民受不了,府兵也受不了。」
丞相以前可不会关心钱啊。」邵勋打趣道。
王衍长叹一声,道: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。臣在晋时,乃尚书仆射,掌官吏选用、升调,此清贵之职,自然无需关心钱粮。可丞相总揽全局,军、
民、财、吏、教无所不包,如何能不谈阿堵一一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