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二章 中秋(2 / 2)
黄六郎和黄十郎被喝破原形,身子一晃,却仍旧稳稳站立,并未受到什么影响。
燕赤霞心中都要惊疑,正阳功之下,这等小妖怪,少有被喝破原形还不受影响的。仅此一样,就能瞧出兰若王的不一般了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
五人上了船,六郎和十郎人引入船内,只听身后响动,画舫已经离开码头,远离河岸。
众人心中一跳,没有质问,从甲板进去,就见十多个美人在画舫中飞舞作歌,虽无丝竹相伴,却别走一番风味。
这下不仅是谢大管家不安心,就是燕赤霞和镇山道人三兄弟眉心都突突乱跳,这载歌载舞的美人都是鬼物,青天白日,不惧阳光,鬼气近乎于无,却有几分神圣的模样。
黄六郎和黄十郎退守一旁,槐序拍一拍手,飞舞的美人又从空中徐徐落下,相伴着落座。
槐序左手边坐着白献之,右手边做着容娘。请谢大管家等人落座之后之后,槐序拿起酒杯,道:“众位请了。”
若是一来就兵刃相见还说得过去,这般以礼相待,谢大管家却看不懂了。
槐序喝过酒,见他们不喝,也不在意,道:“我和你们讲个故事吧。”
镇陆道人,是最焦躁的一个,忍不住喝道:“我们来,可不是为了听故事!”
槐序轻笑一声,并不管他,自顾自地说了起来,说得正是当年的事,落魄书生沈玉堂得兰若寺鬼神相助,指点他去讨好水君,得了一缕龙气改易命格,随后翻脸不认人,官居一品大员之后,数次起兵伐山破庙。
直到这次,来了一位老管家,请来了四个帮手。
槐序问道:“若是易地而处,你们要怎么做?”
燕赤霞生就一个侠客梦,惩恶扬善,斩妖除魔,听完故事,却觉得十分尴尬。于情于理,错也怪不到槐序头上,沈玉堂身为礼部尚书,却不知道哪一点算得上是知礼。不由得讷讷无言道:“你是妖……他是人……”
槐序问道:“所以人错了是妖的过错,妖错了,仍旧是妖的过错?如此,公义何在?”
燕赤霞还待再辩,被谢大管家拦住了
reads;
。
“来我身后!”镇山道人一声吼,整个人生生拔高数存,浑身泛起灰色的光芒,如同铁石一般。
自在珠打在镇山道人身上叮叮当当回响不绝,如同打在石头上。
四处飞散的自在珠一个旋转,再次打来,又被镇海道人祭起寒冰罩护住,打得冰花四溅。
镇山道人脸色由灰转白,咳出一口瘀血,道:“小心,万不可被佛珠击中。”
“大哥!”
镇山道人以铜筋铁骨去挡自在珠,但哪怕是铜铁山石,也要被自在珠打得酥浮。
镇山道人道:“无妨,小伤,铜筋铁骨是不能用了。”
槐序面无表情,如同一座玉像,并不进攻,而是把佛光一手,数千松针如同牛毛,一窝蜂刺了过来,刺破槐序的皮肤,便陷在他体内不得动弹。
槐序身上血孔迅速愈合,他的本体是一具草木,通灵松针刺进去也没法在血脉里破坏,反倒被他的身体困住。佛光再次亮起,雷击木木针被自在珠挡在身外。
玄晶飞剑和雷击木纵然是少有的宝物,却仍旧高不过自在珠,并不能破开槐序的防御。而燕赤霞引以为傲的剑术在槐序地仙境界的神念下无所遁形,这是以境界压人,百试不爽。
镇陆道人被收去了通灵松针,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崩断。怒吼一声,从腰囊里放出三十六把松木古剑,朝槐序一股脑杀去。
槐序瞧着这松木古剑和松针同本同源,必定是出自一株通灵古松,不由得道了一声可惜。草木得道不易,一身道行,就化作两件法宝。
松木古剑灵气逼人,槐序也不敢让它近身,所幸三十六把古剑刺来全无章法,还不如雷击木和玄晶飞剑威胁更大。
槐序道:“你们还有什么本事就快使出来,使不出来,我便要动真格了。”
五岳真形印再次被槐序以自在珠击飞,便是诸多法器近身,任谁也可不能像他这么轻描淡写,动也未动弹,只以一串佛珠,就轻而易举将击来的法宝一一击退,好似庖丁解牛,轻描淡写,行云流水。
交手不过几个瞬间,他们五个人,却反而被压制。
镇山道人道:“岀全力吧,否则今天我们恐怕走不出去!”
镇山道人的道行和燕赤霞相仿,或许没有正阳宫弟子那般有底蕴,但眼界却比燕赤霞超过许多。
这么多人仙,尚未让他槐序挪动一步,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想。
谢大管家头疼欲裂,他的道行最低,又有神魂损伤,眼中露出恐惧和悔恨来,难怪水云观的王观主不愿意躺浑水,只是他仍旧不甘心。他还想着此事了断,回山修行,怎么愿意就折在这里。
一身法力已经运转到极致,谢大管家咬破中指,凌空画符,“天地借法!”
雷击木猛地向上一纵,穿破画舫,飞速高空,他要借天之雷法,为自己搏个生机。
四、晋*江*独*家
镇山、镇海、镇陆三兄弟一母同胞,精通合击之术,镇山道人一声令下,镇海和镇陆就明白镇山道人的意思。
镇陆道人一手抵住镇海道人的后背,镇海道人又抵住镇陆道人的后背,三人修行同一份功法,一母同胞,法力同根同源
reads;
。
槐序把松木古剑和雷击木抓起来,放到怀中,道:“这个就够抵押了。”
若是一般的玩意,槐序真未必会要,只是通灵古木实在少见,这一套飞剑镇陆道人用不好,和他却太相合了。
雷击木木针也是槐序准备拿来揣摩雷霆真意,为渡劫准备的。
槐序伸手取出种子,种在船舱里和天顶上,藤萝纵横交错,须臾间就把船舱和天顶堵了个严严实实,滴水不进。
不多时,就听甲板上黄十郎来报,说是水云观的王观主求见。
槐序把王观主请了上来,王观主可不是燕赤霞这等没有眼力的,看到槐序的瞬间,王观主就在猜测,槐序是不是已经修成地仙。但话道嘴边却又难以出口,王观主一生困在人仙巅峰,实在问不出口,怕只怕问出了肯定的答案,又要在心里煎熬。
斗法异象太大,若不是在水中,早就被人发现了。即便如此,晴天霹雳也惊动了不少人。王观主心忧师侄生死,就急匆匆来了。果然斗法已经结束,瞧着躺了一地的人,就不用说结果如何。
王观主领走了燕赤霞,槐序倒是想让他把剩下几个都领走,王观主却不乐意。
因此槐序只能把人都扔到岸上,等到槐序解除法术,他们醒来时,已经在识海里把今生又活了一遍。许多遗忘的因果孽债都想了起来,许多做错的事情历历在目,他们都忍不住在想,若是重来一次,自己还会这么做吗?
扪心自问本就需要勇气。
摩耶三相不仅仅是对敌法门,也是开悟法门,他们虽在梦里纠缠一生,耗尽了法力和心力,虚弱如同凡人。但并不妨碍他们自省自悟,人喜欢骗自己,很多事情都在从心底为自己找借口开脱,然而真相摆在面前,又是何等残酷。
不是看不穿,而是不愿意看穿,不死堪不破,而不是不愿意勘破。这就是人呐。
谢大管家和镇陆道人法器遗失,想来是找不回来了。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再回去找槐序的麻烦,实在吓破胆。他们并不知道槐序为何会放他们,但活着已经嘁一种幸运。
谢大管家没了法器,脑子里一片空白,仿佛失去了寄托一般。
镇山道人安抚住镇陆道人,道:“谢老哥,虽然没有给你家大人报仇,但我等已经尽力,可以无愧于心。谢老哥,随我等回山吧。”
谢大管家颤抖着道:“我随三位回山。”
谢大管家留下一封书信,叫江护卫送回上都。随后就和镇山三兄弟一同回鲁地。这一路法力未复,想必不会太容易。
往鲁地的马车已然远去,燕赤霞也在水云观半死不活得修养,翟杨晟算过命数,还在努力接受自己。
槐序终于又得清闲,回了黑山,偌大的画舫扔在码头,成了容娘平日里和各家太太们聚会的场所。
槐序在刻玉牌。白献之的温玉,被切成两指宽一指长的玉牌,槐序在玉牌上或是雕刻或是描金,或是题诗或是作画,一时间养心养气,倒是别有一番乐趣。
兴致来了,也教白献之雕刻描金,结果明明在纸上能写一手好字,到了玉牌上,就丑得不忍直视。第八次把玉牌刻废,白献之整个人都不对了。
槐序忍不住抹把冷汗,打了个哈哈,道:“许是天赋吧?”
白献之不信邪,刻坏了十三块玉牌之后,终于死心了,再也不愿意多碰玉牌一下
read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