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我相信她(1 / 2)
京都衙门。
徐偃和蒋驱正神色凝重地小声嘀咕着什么,一抬眼看见外头进来了个人,终于松了口气。
“君上。”
江玄瑾颔首,目光落在堂前跪着的人身上,微微皱眉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方才捆着送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,眼下再看,竟满脸是血。
徐偃无奈地道:“他自己撞的,若不是蒋大人拉得快,怕是要一头撞死了。”
“性子倒是烈。”寻了旁边的椅子坐下,江玄瑾拂整衣袍问,“可问清了来历?”
“从进衙门开始,这人便一句话也不肯说。”
眼神微沉,江玄瑾看了一眼旁边的乘虚,后者会意,上前搜身。
原本一动不动的人,被乘虚一碰,顿时挣扎起来。然而绳子将手脚捆得结实,他再怎么挣扎,袖袋和怀中的东西依旧被掏了个干净。
一堆零碎的东西,乘虚看了一眼,只将铭佩捡出来,递给了自家主子。
“孙擎?”捏着铭佩看了看上头的字,江玄瑾有些疑惑。正想让徐偃查一查呢,江焱就过来了。
“小叔!”急声喊着跑进来,一看还有外人在,江焱收了步子,硬生生改了口,“君上!”
江玄瑾看了看他:“这个时辰,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
江焱拱手道:“奉廷尉大人之命,来将行刺君上的刺客提至廷尉衙门审查。”
旁边的徐偃很不解:“本官尚未将此案秉呈。廷尉府怎么就来提人了?”
“这么大的动静,廷尉府想不知道都难。”看了看自家小叔,见他周身无碍,江焱才松了口气,接着道,“柳大人很是担心君上安危,君上不如随下官一起过去?”
“不急。”略微一思忖,江玄瑾先问他,“你可认识堂前这人?”
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江焱皱眉:“这满脸血。谁看得清长什么模样?”
“那这个呢?”他把铭佩递了过去。
江焱一看就道:“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。”
地上的人闻言就僵了僵,努力想将脸埋住。然而旁边的乘虚一把就将他下颔抓住,扯了帕子来,两三下抹开他脸上乌七八糟的血。
“啊,我想起来了。”一看清模样,江焱惊道,“这不是看守马场的太厩尉孙大人吗?”
太厩尉?徐偃皱眉上前:“左监大人确定吗?”
“确定!”江焱点头,“前些日子廷尉府进了五匹良驹,孙大人亲自送来,与我打过照面。”
孙擎脸色很难看,睁眼瞪着江焱,眼里满是怨气。
“难怪觉得眼熟。”江玄瑾沉了脸色,“竟当真是朝廷中人。”
要是一般的江湖草莽行这掀棺椁、刺君上之事也就罢了,可偏竟还是个年俸六服多了,柳云烈想了想,也不去管那走远了的人了,一心一意地给小少爷分析起这件案子来。
并且有意无意的。他将自己先前对白四小姐的怀疑统统告诉了江焱。
江焱本就忧心忡忡,再得柳云烈一番危言耸听,晚上回去的时候,一脸焦急地就冲到了墨居。
“小叔!”
乘虚想拦,他挥手就推开,闯进主屋急急地抬眼道:“我听柳大人说……”
话说一半,就被眼前的场景噎在了喉咙里。
江玄瑾半靠在床上,神色慵懒,衣衫凌乱。白珠玑偎在他身边,双手抱着他的胳膊。青丝披散,姿态娇媚,被他这一喊,她错愕地看过来,杏眼里满是不解。
脸上一红,江焱原地一个转身,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“越发没规矩了。”江玄瑾冷声道。
浑身一紧,江焱颤声道:“是事态紧急,侄儿才会如此冲撞。”
“天要塌了还是地要陷了?”江玄瑾拂衣起身,带着他往外走。“有事换个地方说,莫打扰你小婶婶休息。”
江焱应下,跟着他的步子走,临出门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
白珠玑乖巧地抱着枕头坐在床上,满脸疑惑茫然。神色倒是无辜,但这模样,还真像个蛊惑人心的狐狸精。
迎上这江小少爷的目光,李怀玉很是莫名其妙。
之前的事儿她都没跟江焱计较,也算宽宏大量了,他不感激便罢,何以还用这种眼神看她?
看着他们朝偏厅的方向去,李怀玉想了想,不动声色地从旁边的窗户爬出去,猫腰低头地绕去偏厅的墙外。
“说罢。”在椅子上坐下,江玄瑾开了口。
江焱左右看了看,见乘虚和御风都退下去了,才放心地道:“小叔,这次遇刺之事,你有没有怀疑过小婶婶?”
李怀玉听得一惊,心跟着就吊了起来。
江玄瑾问:“为何要怀疑她?”
“您平白无故的,怎么会去白龙寺?听门房说,今日是小婶婶先去,您后跟去的。您往日的行踪都不曾泄露,怎么偏生与她同去一个地方,就被人知道了?”
“巧合而已。”
“这也太巧了些!”江焱皱眉,“您别太偏袒小婶婶了。”
“她没有要害我的理由。”江玄瑾淡声道,“我相信她。”
平缓温和的语气,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。
怀玉挑眉,靠着背后的墙慢慢坐下来,抬眼看了看天边的晚霞。
相信她吗?这个人真是……不知哪儿来的自信,也不怕这一跟头摔在她身上,会疼得爬不起来。
江焱恼了:“侄儿也不是非说小婶婶要害您,但您看待事情也该公正些,她有嫌疑便是有嫌疑,一味地护着,若是护错了该当如何?”
护错了?江玄瑾轻笑:“那我便认错。”
江焱愣了愣,又急又气:“您认什么错?真要错了,也该她来认!小叔,您以前教过侄儿的,凡事先论理再论亲,如今怎么自己却做不到了?”
撑着眉骨沉思片刻,江玄瑾道:“人的心境,难免会因境遇不同而发生变化。”
从前他清心寡欲,当天地间只有是非对错,不必分亲疏远近,并且一度蔑视红尘中人,觉得他们太易偏私妥协,实在是心智不坚。
然而现在,他觉得,世间之事除却对的和错的之外。还有一种是关于白珠玑的。
这人行事没有规矩,实在难用对错去断定她。比如这次的白龙寺一事,要怀疑她吗?她老实地告诉他是泄露了消息出去,半分恶意也没有,怀疑她什么?
江玄瑾摇头,勾唇想笑,察觉到自家侄儿惊愕的目光,他抿唇垂眸:“等你再长大些,也许能明白一二。”
“侄儿宁愿永远不明白!”江焱有些负气地道,“侄儿只知道您现在活像是被妖精迷了心!”
平静地听着,江玄瑾抬眼看他,和蔼地问:“你与白家二小姐的婚事,是不是该重议了?”
脸色一僵,江焱嘴角抽了抽。
不是说好替他想法子推掉这婚事的吗?如今白四小姐就进了墨居了,他为什么还要娶白二小姐?
“眼下没人提,父亲也还没想起来。”江玄瑾沉吟,“不如明日小叔去帮你提一句?”
“……不必。”深吸一口气,江焱把方才的戾气全咽进了肚子里,梗着喉咙道,“侄儿年纪尚小。”
“你小,白二小姐可不小了。”江玄瑾摇头道,“总不能让人家等太久。”
江焱气得咬牙切齿的,这是威胁啊!摆明了是在威胁他!可他偏生还就受这威胁。